去年7月到今年3月底,我透過《中國時報》「人間副刊-說話課」,點敘35位華文小說家。最後一篇,自私地想,該寫自己了吧,書快出版,剛好宣傳一下。寫別人、引用他人文,常有意外而讓人驚喜的聯想,寫自己,想像忽然止住,成為「說話課」系列的失敗之作。
大霧找自由
常忘了寫過的字。一次朋友來函,主旨寫著「遺言給自己」。我吃一驚,為何留遺書呢,而且還寫給我收?閱讀信件,才知「遺」是我「說話課」裡的文章。有人則寄來幾行字,「大雨後,總有白馬出現……約莫白馬跑遠後,我就開始閱讀故鄉了。」我瞧得莫名其妙,殊不知也出自「說話課」。
寫下的文字,裹有層層糾結,我也是好不容易,才從痛的、苦的,以及霧的迷途走出,便忘了寫過什麼。三月,張羅小說《遺神》出版,內文寫著「神,應疾苦而來,每一種神,對應一面人間」,或者「神問人間疾苦,不問人間是非」。很難想像,我飯前不禱告、初一十五不拜拜,竟寫下許多「神言」。
而今,想寫一句「神」話,它們卻都消失,反倒想起父親。他晚餐時提到弟弟陪他看病,近午去,傍晚才回。我悶悶聽著,沒有答腔。彷彿處罰我沒有及時回應,不答腔的事物,震盪著、放大著。
它們也如白馬。跑開了以後,我才匆然奪門遠追,但始終追不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刻。大霧,在這個時候來了。聽到霧後有聲音。我不知道那是什麼,卻隨它而去。
一去,我就自由了。